20世纪和21世纪的开头十几年,人们见证了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经历了资本主义的“黄金时期”和社会主义的暂时挫折。但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不论他属于哪一个流派,都会承认马克思永远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今天是马克思200诞辰周年的纪念日。许多人借口马克思已经离去了一百多年,世界已经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因此他“过时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现代社会中的人们应当如何纪念马克思呢?
纪念一个伟大思想家基本的方式,就是系统完整地了解他的思想和著作。孟德斯鸠曾经不无愤慨地说,你不能一天就读完我花了二十年心血写成的书,然后还妄加评论。不要忘记,《资本论》更是一位天才人物穷其毕生精力写成的,其广度和深度都是《论法的精神》所不能比拟的。
我们不能脱离马克思的文本。不能把他没有说过的东西强加给他,不能蓄意曲解他曾经说过的东西,不能割裂他曾经说过的完整的东西,不能在对他的著作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妄下断语。马克思主义不但是对于以往人类知识的一次伟大整合,而且是一块“严密的整钢”。我们不但要学习马克思的著作,而且也应当学习他的思想渊源,如黑格尔和李嘉图。就马克思谈马克思,往往是不够的。
邓小平同志曾经说:学马列要精,要管用。绝大多数普通群众不可能去读大本子。度大本子只能是少数专业人士的事情。对这个论断要全面理解。不能把它歪曲成自己不读书的借口。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总是需要一批专家去深入研究马克思经典著作的。社会的管理者、领导者阶层需要对马克思主义有相当系统的了解。普通群众则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阅读一些通俗读物。要求普通群众去读大本子当然是不对的,但是专家也局限于“共产主义入门”,谈论马克思主义的深度不超过本科生教材,这也是很危险的。陈云同志曾经说,理论联系实际,首先是把理论搞懂。你理论都没有搞通,就急急忙忙要去“联系实际”,岂不就是瞎说一通?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原著肯定是我们学习的重心,但是却不应当局限于此。一位著名学者曾经说过:你要成为红学家,不读《红楼梦》当然不行,但是光读《红楼梦》也不行。我认为这个话里面包含了很深刻的方法论思想。从我个人的阅读经验来看,孤立地阅读《<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费尔巴哈提纲》等著作,往往不得其要领;如果能够先读一下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和《小逻辑》,很多问题就豁然开朗了。当然,要搞懂黑格尔,就需要再向前关注一下康德和谢林。不过这话就说远了。
不但需要读与马克思相近的思想家的著作,也需要阅读马克思激烈批判的作家的著作。如果我们对蒲鲁东和萨伊一无所知,我们怎么可能真正读懂马克思的许多著作?如果我们不了解后来的马歇尔和凯恩斯,我们怎么可能真正理解马克思的经济学?如果我们不了解沃尔夫,我们怎么能理解马克思对无政府主义的批判?
纪念一个伟大思想家的基本方式,就是结合时代的发展,发展他的思想方法,更好地实现他的价值目标。马克思念兹在兹的是“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对于具体的结论他从来不曾僵化固守。他在晚年一再声明,他早年的一些论断,是以西欧作为研究对象的,不可随意推广。他在晚年研究东方社会发展,留下了几大本厚厚的笔记。可以想象,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本人一定会把自己的思想进一步推向前进。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是无限的。马克思未竟的事业,理应由我们来完成。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最新发展。但是我们不能空喊口号,而是要清楚地证明:为什么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逻辑发展?其整体构架和逻辑结构是怎样的?它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继承和发展都体现在什么地方?其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把习近平同志的个别论断与经典作家的个别论断连接起来,这可能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却又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说法。笔者从2015年以来,一直试图系统地论证习近平的公平正义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构成了一个合乎逻辑的、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基础的整体。笔者2015年就此论题申报教育部课题,2017年也成功结题。但是总体上看,笔者对于自己的成果也不甚满意,尚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纪念一个伟大思想家的基本方式,是用适当的方法把他的思想与具体的问题结合起来。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忘掉了这一点,哪怕我们连篇累牍地引用马克思的原话,仍然不能自称为坚定地马克思主义者。毛泽东曾经打了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他说,马克思主义好比一支箭,只有射中靶心,这支箭能起到作用。用黑格尔的话说,只有当事物实现它的特定目的的时候,它才是一个现实的存在。
中国是一个大国,它的一个省往往就相当于欧洲一个中等国家。正因为如此,我们不但需要在国家的层面上具体地结合马克思主义,我们甚至需要在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的层面上结合马克思主义。对于中央的决定不假思索地“照抄照搬”,还自以为“政治正确”,这真是一个最大的错误。那么,在纪念马克思的时候,我们四川省乃至于我们乐山市能做什么呢?笔者在一些场合下多次讲过,乐山市的战略定位一是佛教文旅,一是长江保护与开发,在一带一路的宏大视角下,乐山可以采取一种“双头鹰”的策略,从而在宗教、文化、环境保护等方面是大有可为的。乐山的党政机关和人民群众,应当以自己的成果去告慰马克思的在天之灵,而不是喋喋空谈。
马克思已经逝去多年,但是他的精神不死、立场不死、方法不死。在纪念马克思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记住三句话。第一句话源自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他曾经有过许多敌人,但却未必有一个私敌。”第二句话为恩格斯和列宁所共同重视:“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第三句话是马克思严厉斥责教条主义者的话:“我只知道,我不是[教条主义者所谓的]’马克思主义者’!”